大地霓裳之辽阔草原

日期 : 2018-06-07 17:09:52 作者 :

  地球上的草原用春夏的繁花、秋天的金黄、冬日的白雪等多种迷人的色彩,与远处高耸的山峦、蜿蜒的河流、蓝天白云一起构成令人流连的美丽图画,与森林、平原一起装点着自然大地。

 

  草原用宽广的胸怀养育了无数生命,在大草原上,无论季节、色彩还是植物或动物,自然的一切让所有的人都会接受洗礼,自觉不自觉地感受到自己的责任。

                                                                        ——朱永杰

  

  地球的“草地”

  通常意义上来说,我们所熟悉的草地就是那些空旷、平坦、长着草、没有树的地方。在中文里,还有草场、草原、牧场等看上去差不多、但意思相近的词汇。英语里与草原词意相同的就有Rangeland、Grasslands、Steppe,翻译成中文都是草原。

  按照美国环境保护局的解释,这种被称之为“草地”的Rangeland包括了“所有以草类原生植被(顶极或自然潜在植物群落)为主的,包括低矮灌木、藤本、湿地、沙漠、苔原以及稀树林地在内的土地类型。天然的、很少生长高大乔木的Rangeland是一个复杂的概念,是一种重要的自然地理生态区,与平常所说的富饶草原并不一样。Rangeland这个概念更大,翻译成荒地(或荒原)更为妥当。非专业人士所理解的草原实际上是生态学中的荒地。在这种荒地中,初级生产比较高,生物量比较大的草地牧场并不多。我们不能将呼伦贝尔的情况套到新疆和西藏大面积不能长树木的荒地中。

 

天然草原生态区景象

 

  荒地包含了所有非人为因素,例如灌溉等措施,由草本、灌木和苔藓在自然环境条件下形成的生态系统,也包括荒漠。由这类生态系统形成的土地资源占据了陆地表面的70%以上,其中具有经济利用价值的牧场不到1/4。

  从平川到高原,从赤道到极地,从沼泽到荒漠,在地球降雨较少、海拔较高或寒冷的广大区域内,均有荒地分布。在温带,干旱是形成草地的主要原因,在降水量小,不足以支撑乔木生长的环境下,会形成荒地。再加上寒冷和高海拔,地上的植被就变成苔藓,生态系统变得更加脆弱。相反,在部分降水条件较好(通常400-600毫米之间)、温度和土壤条件适宜的非林地,往往会形成优良的草场。在这样的草场上,大地上生长的禾草形成一望无际的草原,到了春季空旷的原野一派翠绿;到了夏季,那是一望无际的花海;到了秋季,满目金黄。在一些局部草原,还会因为草种单调,而形成单一的花与草,大面积的草场从远处看去,会出现一片或白、或红、或黄的景观,美丽而宽广。在古人著名的诗句“风吹草低现牛羊”的基础上,还可加上一句“天高云淡见花海”。这样的优良草场曾经在自然世界养育了数量众多和个体最大的陆地野生动物。

  地球上优良的草场地带主要有欧亚大草原的东西边缘、北美大草原、南美南部的潘帕斯大草原和澳大利亚东中部、非洲的东部和南部草原。地球上的温带优良草场经过数千年的开发和利用,已经成为人类社会的食物生产基地和仓库。特别是欧亚大草原的东段,也就是中国的呼伦贝尔、锡林郭勒等,是世界著名牧场。

  欧亚大草原

  欧亚大草原是地球上最大的草原带,从东欧的匈牙利、罗马尼亚和摩尔多瓦,经过俄罗斯、乌克兰、哈萨克斯坦、亚美尼亚、土耳其、伊朗、土库曼斯坦、乌兹别克斯坦等国,到达蒙古高原地区。中国的蒙古高原是欧亚草原的东段,中国的新疆、宁夏、甘肃、内蒙古等省(区)的草原属于欧亚大草原范畴。

 

绚烂的夏季草原

 

  欧亚大草原为干旱、半干旱大陆性气候,平均降水量在250-510毫米。在欧亚大草原的蒙古高原,夏季炎热、冬季寒冷,极端气温在夏季可达40摄氏度,在冬季可达零下40摄氏度,昼夜之间的差异也较大。在蒙古国高地上,有记录的昼夜温差可以达到30摄氏度。

  自旧石器时代以来,欧亚草原连接了东欧、中亚、中国、南亚和中东,因为草原平坦,草原上的各国通过陆路贸易路线,在经济、政治和文化上相互交往,形成了一条草原之路。草原之路不仅是古代和中世纪发展起来的丝绸之路的前身,也是现代欧亚大陆桥的前身,历史上形成了很多游牧帝国和许多大型部落联盟,如匈奴、塞西亚、西米里亚、萨尔马提亚、索西米亚、索格狄亚、苏格狄亚、蒙古等。

 

荒凉的冬季草原

 

  在北半球欧亚大草原的北面就是地球上最大的泰加森林,其内陆的南面通常是荒漠区域,越靠近内陆,环境越干旱。在大草原上,除了在河流和湖泊附近有少量乔木分布以外,多为覆盖着草或灌木的半沙漠、草地和稀疏灌木地。   

  草原地带一般地势平坦,南北空气流动顺畅,冬季从北极寒冷地带可横扫地球上的大草原,在南半球也一样,来自南极的寒冷空气往往形成寒流,席卷空空如也的大草原。冬季的大草原冷风呼啸,白雪茫茫,春季的繁花似锦、花海无边,夏季的草原无边碧玉,秋季的寒风萧瑟,一片荒凉。草原上四季亘古不变的季节轮回与自然色彩变换,规律而简洁,丰富而有秩序。

  草原生态系统

  地球上的草原地带是生物多样性十分丰富的区域,大片土地上的禾草在生长期,用太阳能将空气中的二氧化碳和土壤中的水转化为糖,也就是碳水化合物,将土壤中的矿物质与糖一起构建了禾草的身体。禾草被食草动物吃掉,消化后转化为脂肪和蛋白质。食草动物被食肉动物吃掉后,转化成更高级的蛋白质。

 

迁徙路上的蒙古羚羊

 

  欧亚大草原上的大型食草哺乳动物主要有普氏野马、西贡羚羊、蒙古瞪羚、瞪羚、野生双峰驼等,主要的猎食动物有狼、狐、鹰等,较小的哺乳动物是鼠和兔类,部分地区还有大型杂食性动物棕熊在草原上游荡。 

  草原上动物们的生命结局只有两个,要么被其他动物吃掉,要么老了死掉后回归土壤,由微生物分解,被植物吸收,开始新的生命轮回。在大草原上,禾草植物是最重要的营养制造者,大批的食草动物是营养转换者,而少量的掠食动物,成为控制草原生态平衡的管家。自然规律安排了禾草、食草动物、食肉动物和微生物各自的责任和义务。

  一般情况下,在一片草场上由于气候和雨水的变化,营养制造者们还没有能力制造出足够的碳水化合物,来养活大量的食草动物,因此大草原上的食草动物在自然选择中学会了一种“逐水草而居”的本领,一般会沿着地球上经线,随季节或降水的规律而南北迁徙,它们聚在一起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繁育后代。

 

 时刻准备着的草原狼

 

  这种景象在非洲的塞伦盖地草原还能看到,数百万只角马、斑马、羚羊等在草原上飞奔,沿途的狮子、猎豹、鬣狗、秃鹫等食肉动物拦路打劫,形成惊心动魄的野生动物世界。实际上,在北美和欧亚大草原上,这样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大草原上多草、少水,在干旱的季节,最大的威胁是草原火,包括人为和自然火,自然火主要来自雷击以及草原地下多年积累的泥炭自燃。一旦草原着火,火势随风而走,会吞噬沿途一切动物,给涉火区域草原生态系统造成毁灭性的破坏。

  由于禾草的营养不足以让食草动物把家固定在一个地方,所以,大中型的食草动物就都进化出四条能跑的长腿,以便更方便找到能吃的草,也因为路上还有大量的食肉动物,不时会有野火,腿就成为生存最有用的器官。

  在蒙古高原这片欧亚大陆的东端土地上,茫茫草原,原来分布着各种野马、野驴,现在还有黄羊、藏羚羊等。它们冬天到南部御寒,春天集结交配,来到北部草场产仔,然后再回到南部越冬,第二年继续这样的生命旅途。沿途的草原狼、豹、鹰等野生动物虎视眈眈。野生动物间围绕生命延续的竞争,促进了物种生命延续过程的优胜劣汰,保证了物种的延续。

  草原保护与管理

  在19世纪70年代,美国和澳大利亚已经开始用大量的带刺铁丝网将原来开放的牧场分割成小型牧场。在20世纪后期,这样的带刺铁丝网分割开放草场的方式增加了网格化轮牧的技术内容,有计划地轮流放牧,让草原休养生息。后来,在欧亚大草原的牧场也大量采用这样的技术。  

  在维护草原生态系统和实行可持续经济社会发展方面显然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从20世纪后期,在中国农业和农村实行以家庭为基础的承包责任制以后,草原也开始了相应的工作,为了将开放的草原按照家庭生产单位进行管理,对于草场的使用权进行确权,并逐渐实行了网格化管理,这样的工作虽然有利于提高草原的承载力,但不利于草类野生动物的南北迁徙。笔者亲眼看见过遍布草场的铁丝网,且2016年2月24日兰州新闻网、《兰州晚报》也有报道:青海湖7只羚羊死于围栏铁丝。

  在我国境内,除了可可西里无人区的自然保护区,在绝大部分草原区,大规模的食草动物迁徙现象已经绝迹,草原狼等肉食动物没有足够的食草动物,数量也大大减少,导致鼠兔等啮齿类动物泛滥。在农牧交界区域大量的农业生产活动也导致原来牧场地表裸露,部分地区成为沙尘暴的源头。

  在走访西部某个著名动物自然保护区的时候,有位教授问我,如何用可持续管理的思想帮助进行保护区管理和建设?

  草原的可持续问题是一个生态问题,但原因是社会发展方式问题。我们在草原上划一片地儿,建一个自然保护区,看上去保护了食草动物,但很难实现长期自然繁衍,还会花很多钱来维护有限区域内的脆弱种群。

  因为草原上的食草动物是要南北大范围迁徙的,这是草原生态系统的基本规律之一,或者建设草原国家公园,能够通过延展保护系统,来解决这类“保护区孤岛”问题。保护区的可持续性管理还要处理自然保护与牧业争草场、与农业争农田、与城市社区和交通运输网协调(建立生态廊道)等。还要教育来往的人们保护野生动物。  

  草原的湿地是候鸟迁徙的驿站,留下湿地,对于候鸟的生存非常重要,所以政府要搭建草原湿地保护和管理平台,建设管理功能强大、技术先进的大型草原国家公园。建设管理和经营良好的国家公园能够提供多种效益,私人也能从中获得很多生态旅游带来的经济利益,为个人和家庭赚到很多“绿钱”。  

  在大草原上,生态环境与经济发展既是一个科学问题,也是一个经济问题,还是一个民族问题和政治稳定问题。肩负保护美丽草原的责任,首先必须理解人与自然的故事,对人和自然有责任心。一个整体性的草原可持续发展理念、草原生态系统管理体系,与原来分割的林业种树、农业种田、牧业养畜管理理念完全不同,是一个全新的系统管理体系。


  主讲专家简介

  朱永杰:

  北京林业大学管理学教授,博士生导师;1986年留学美国,学习商业管理,有很强的英语交流能力;完成《中国湿地保护行动计划》《大小兴安岭林区管理体制改革》等课题的研究;参与了全球环境基金、世界银行等涉外项目管理专家咨询工作;参与了天然林保护、京津风沙源治理、退耕还林等林业重点工程和国有林区改革及国有林场、自然保护区管理等咨询工作和课题研究工作;著有《世界林业简史》等。